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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年患漸凍人症用手指說話 家族中6人得病4人死

來源:妖孽男    閱讀: 2.02W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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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平漸凍人:看着自己死亡

青年患漸凍人症用手指說話 家族中6人得病4人死

這病會遺傳:家族中6人得病4人死亡,現在已遺傳到了第三代人

這病很恐怖:先是肢體不能動,直至說話、轉動眼珠都無法控制

這樣的描述或許殘忍,甚至不可思議,但在我們身邊,的確生活着這樣一羣人,醫學上,它叫“漸凍人症”。

在西南醫院神經內科,幾個特別開啓的檔案中,記載了我市部分“漸凍人”羣體從發病到死亡的過程,各自不同的標註符號上,大部分已經被畫上斜槓,標誌死亡,而活着的這些“漸凍人”,又是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如此慘烈的生活?

在西南醫院這份特殊的檔案中,目前我市確診的家族性發病羣體只有兩個,一個在潼南,大多數發病者已經死亡;另一個則在梁平。

2月18日,記者來到梁平明達鎮,在這個家族,罕見的“漸凍人症”砸中了6人,目前4人已經死亡,漸凍人的體徵無情地出現在了第三代人身上———在當地,因爲不可思議的一切接連發生,在很多人看來,這個家族更是疑雲叢生。

A26歲的他身體凍住,用10根手指說話

人物:蔣開乾

病情:發病5年,肢體不靈活,漸漸喪失說話能力

家族病史:外婆、母親、姨媽、舅舅因患漸凍人症去世

“到一個叫紅十橋的地方,那沒住家能指路,你朝左拐。”

“再往前走20米,有幾步梯子,走上來……”

梁平縣明達鎮紅八村,狹長的公路繞村而過,按着短信的指引前行,1個多小時後,殘破的老屋院壩裏,一老一少出現在我們的眼前。

年輕的小夥子叫蔣開乾,26歲,有雙漂亮的大眼睛,他是一個漸凍人,這個家族第三代發病體。從腳開始到控制發聲的肌肉,“漸凍人症”用了5年的時間,如今已將說話的權力從他的身上抽離。

“進……進……進……”抽搐着臉上的肌肉,蔣開乾努力擠出微笑拼命地想從喉管裏發出點聲音來,“他是喊你們進屋坐。”一旁的老人接過話。

老人名叫楊榮清,76歲,蔣開乾的婆婆。

5年來,26歲的蔣開乾就由76歲的楊榮清一手照料着挺過來。

漸凍之前

他一人能幹兩人的活

推開蔣家大門,屋子很空,牆上佈滿蛛網,在二樓的箱子裏,幾張意氣風發的照片除了記憶之外,唯一記錄着蔣開乾被“凍住”之前的生活。

“他成績也好,如果一直讀下去,肯定能上大學……”說起以往的孫兒,楊榮清豎起拇指,蔣開乾8歲時父親得肝硬化去世,12歲時母親病逝。從小乖巧懂事、最不願給大人添麻煩,念初中不久後,蔣開乾悄悄退了學,想早點出去養家。

2003年,在哭着跟婆婆告別後,蔣開乾直奔深圳。

“我勤快,人老實,去了很快就當上了小組長,老闆看我小,後來就不讓我幹苦活,坐着負責記件,一個月能有800塊。”說不出話,當蔣開乾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來回按動,打出上面這些字時,蔣開乾的眼裏流露出的是自豪,因爲當年,18歲不到的他,甚至還一度打起兩份工,只要有空,他便去老鄉承辦的工程隊當建築工。

此後的3年間,蔣開乾像消失了一樣,春節也從不回家,但每隔不久,總有或多或少的匯款郵回紅八村,“他是想把路費省下來。”賺錢蓋房、存足夠的錢後再回學校去讀書是他當年最大的心願。

但計劃總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斷,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也一樣。#p#副標題#e#

患病之初

走路摔跤,不聽使喚

最初發現身體有了細微變化的,是蔣開乾自己。不久前他還能蹦蹦跳跳地跟一羣人打籃球,突然間走路就開始一瘸一拐,很快,身體好像不聽使喚了一樣,想邁開步子時,腳卻總不跟着直接走,摔倒成了不時發生的事,有時甚至是“撲通”一聲,整個人直接就毫無徵兆地倒了地。

“身體像被凍住了一樣,一點一點……”除了肢體突然不靈活,思維、意識沒有任何的異常,在工友們看來,蔣開乾得的應該是種病,但這種病怪得很。

在外人眼裏一切發生得似乎不可思議,但蔣開乾心中逐漸開始明白了,因爲在他身上所發生的這一切可怕變化都似曾相識,跟母親和舅舅、姨媽當年去世前的狀況一摸一樣。

“媽也是這樣,人突然就動不得了,先是腳、再是身子,後來話都說不出來了,點頭都難,但腦殼清楚得很,吃藥、偏方試盡了都沒用。”蔣開乾清楚記得,當年母親去世前,身體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像是被凍住,直到最後絲毫動彈不得。

蔣開乾知道,該是他離開的時候了,如果再拖着不走,當身體一點一點被凍住,那就真的回不去了。

2007年,揣着3年攢下的4000多塊錢,蔣開乾被迫辭職選擇了回家。離開深圳時,廠裏的老闆送了他一臺手機,讓今後不管好歹,都來個信。廠裏來了七八個人爲他送行,而路上行動不便,蔣開乾啥都沒能帶回來,就拎着一臺託人上街幫他買的錄音機。

中了邪了

這個怪病,整垮了三代人

楊榮清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,種稻子的季節,三年未見的孫兒突然回家了,“你啷個了!腳是啷個了?”……相見時,婆孫倆哭成一團。

當晚,她關着門又哭了一宿,“像中邪了一樣,你說啷個又遭到娃兒身上了?”

曾親眼看過親人從發病到死亡,蔣開乾和婆婆都很清楚,接下來走路會越來越難,身體的其他部分也將被凍住,他將無法說話,但能聽、能看、意識清醒。

婆婆楊榮清說,剛回來時,蔣開乾還能說話,“他說就算是死,也要把這病弄清楚了,到時候,在下面見到舅舅、姨媽,也能有個交代。”

2007年回家後,蔣開乾開始四處檢查原因,最終,他做了肌電圖,也拿到了基因解碼的結果,在西南醫院做了最後的診斷,“漸凍人症”那是他第一次聽說,聽愣了全家人。

“我問醫生能治不,醫生擺腦殼。”但有一種藥能夠將身體僵硬萎縮的時間延緩。

“從他外婆開始,到他媽、他舅和他大姨媽,現在又到了這孩子身上,這個要人命的怪病,整垮了三代人。”

說話也難

10根手指幫他說話

確診後的生活,走路越發地艱難,從小腿到大腿,似乎都不再聽使喚,“但原來還能說話,我們每天還可以擺幾句,他也經常笑。”去年年底開始,楊榮清發現,原本還能清晰吐字的孫兒,說話開始艱難起來,如今每從嘴裏蹦出一個字都是件很難的事。

後來,婆孫倆約定,當有急事婆婆又不在眼前時,就大聲地敲桌子弄些響動出來,聽到響聲後,楊榮清就會跑來。

“手腳發麻,感覺不是自己能夠控制,一點一點地在消失……”如今,聽收音機、看電視,成爲蔣開乾瞭解外面最大的途徑,每一個廣播臺的調頻,他都能背下。手指,是被逐漸凍住的身體中現在最聽話的部位,也成爲他與外界唯一的聯繫渠道。

而這10根手指,最終也將跟帶動眼球轉動的肌肉一樣,徹底被“凍住”。

婆婆堅守

他活一天,我就守着他

嘆了口氣,楊榮清說,她這輩子沒啥心願,現在就指望着自己能走在孫兒蔣開乾的後面,因爲如果有一天她走了,蔣開乾將無人照料。

對於漸凍人來說,沒人守在身邊,往往是件可怕的事。但實際上,蔣開乾和守着他5年的婆婆楊榮清沒有任何血緣關係,“他爸是我撿回家來養的,我也沒啥指望,就盼着身體爭點氣,伺候好這孩子最後這幾年。”

在蔣家大門的一旁,一口嶄新的柏木棺材是老人的親生女兒在年前請人給她擡回家的,目的是爲了防止老人走在孫兒的前面。

在梁平縣城,76歲的楊榮清有個親生女兒在那安家。多年來,女兒一直勸說母親與她同住,安享晚年,但老人一直拒絕,她覺得如果離開,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,“我等他走了(去世)就出去(到梁平與女兒同住),好好生生地過完這輩子,但他活一天,我就守着他。”

29歲的她發病太快,行走都靠丈夫抱#p#副標題#e#

主角:謝朝翠

病情:發病3年,四肢行動困難,身體肌肉開始萎縮

家族病史:外婆、母親、舅舅患漸凍人症身亡

距離蔣家10多公里處,是蔣開乾表姐謝朝翠的家,作爲這個家族染病後的第三代人,不幸降臨在了他倆身上,其餘的表兄妹目前無任何漸凍體徵出現。

“這是遺傳,運氣好的就不爆發出來。”51歲的劉池菊是蔣開乾的幺姨,一兒一女如今都已長大成人。叫她感到最欣慰的是,好在這病沒有遺傳到她和子女身上,因爲當年的5個兄弟姐妹,除了她跟二姐外,其餘3人全部染病,劉池菊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家裏每一個被漸凍住的人離開時的悲慘。

“最開始出現這個病是在蔣開乾的外婆身上,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不能動了。10多年後,第二代人中的5個子女,3兄妹都是在30多歲時發病,現在來得更早了,侄兒、侄女都是在20多歲的時候發病,直到現在兩人也沒怎麼吃藥。”

啥都曉得,就是說不出來

劉池菊一路埋怨着命運對家人的不公,領着我們就到了謝朝翠家。跟蔣家一樣,謝朝翠的屋門前也放置了一口棺木、屋頂高懸一面鏡子,棺木是家人爲謝朝翠提前準備的,因爲在家人眼裏,她的情況是越來越惱火了,被“凍住”的面積越來越大;屋頂上有一面鏡子,在謝朝翠的家人看來,得這樣的怪病就像中邪一樣,心裏清楚得很,但就是手腳被綁住了一樣不聽使喚,放鏡子是爲了辟邪。

“她原來漂亮得很喲,我們結婚的時候,好多人說我這輩子命好,娶了恁個乖的媳婦。”見有人進屋,丈夫屈凡德將謝朝翠抱起,放在了板凳上,一旁生一堆火,他生怕謝朝翠會冷着,如今的謝朝翠已經瘦弱不堪,身高不足1米7的屈凡德很輕鬆就把她抱起,“把火放遠點,莫讓她倒火裏了。”儘管在劉池菊看來,侄女婿有情有義,至今都還好好地照顧着謝朝翠,但每次來,她總忍不住說上幾句,“我是怕他照顧不好,得這個病的人啥都曉得,就是說不出來,心頭急。”

見幺姨說話了,謝朝翠突然嚎啕大哭起來,眼淚、鼻涕徑直落下,一旁的屈凡德連忙用手擦了過去,聽到哭聲,在院壩玩耍的3個兒女也趕緊跑了進屋,“莫哭,娃兒在,要笑你喲。”屈凡德小聲說。

我守着她,哪兒也不去

從走路顛簸到徹底不能走、再到手臂不能動、身體肌肉開始萎縮,這個病在謝朝翠身上蔓延得很快。妻子發病後,一直在外務工的屈凡德也再沒離開過村子,安心在家照顧謝朝翠和3個子女,“原來我在外面能掙錢,家裏日子也算是好過,起碼比現在好。”

“她有時候要給我說‘對不住我’‘拖累你了’這些的話,後來我就喊她莫說了,我曉得她日子也不久了,但只要活着,我就守着她,哪兒都不去。”在謝朝翠家的四周,家家戶戶幾乎都在這幾年蓋起了新屋,但自從屈凡德選擇守在家,窗戶沒有玻璃、側門就用竹編攔上,不再出去打工後全家人的日子越過越窮,如今只能勉強餬口生存,但在屈凡德看來,一家人完完整整地在一起,這就夠了。

“這幾年一直有人勸我再出去,外面好掙錢,但我一走她怎麼辦?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去了,我就出去打工,好好掙錢把3個孩子養活大。”

下一個會落到誰身上

儘管三代人中,漸凍人症只在6個人身上發病,但對於這個家族的每一個人來說,總有揮之不去的擔憂,“特別是下一代的孩子,現在第四代已經有6個小孩出生,最大的也才10多歲,就是已經發病的謝朝翠就有3個娃,誰都不清楚,下一個會落到誰身上…”

“外人個個都覺得我們這家人太悲哀了,但日子久了,我們也好像放開了。”在回家路上,劉池菊說,每次到謝朝翠家,她都是揪着心走的,但正是因爲親眼看到這種不幸在親人身上不斷的發生,才讓這個家庭的人更懂得活着的意義,從最初的恐懼,到痛苦地掙扎、無力地埋怨,最終大家選擇了接受和承擔。

專家說法

九成漸凍人發病5年內死亡

本報訊 在醫學上,對於漸凍人症的定義是:運動神經元疾病的一種,學名叫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(簡稱ALS)。一直以來,“漸凍症”被世界衛生組織列爲與艾滋病、癌症等並列的五大絕症之一。

“某種程度上說,它(漸凍人症)比癌症更加殘忍,不僅無藥可治,部分人只能用特效藥延緩肌肉萎縮的時間,一般來說從出現症狀到身體被‘凍住’,只需3-5年,90%的‘漸凍人’於發病的5年內死亡。”在第三軍醫大學西南醫院神經內科,主治醫生胡俊博士整理着自己爲部分漸凍人建立起來的特殊檔案,他一直用“慘烈”二字來形容身邊的漸凍人。

胡俊說,因爲對於“漸凍人”而言,或許某一天身體已經完全不能動了,呼吸也必須用機器來維持,但直到這時,你的思維、意識都是完全正常的,也就是說,眼睜睜地目睹自己死亡的整個過程,“因爲感覺神經並未損傷,即使到了全身被凍住,漸凍人的心智和意識完全跟常人一樣。”

“在重慶,從目前我們確診的情況看,有100多漸凍人生活在這個城市,實際上可能更多,這個病致病原因尚未明確,初步發現是由遺傳因素、環境因素等多種因素造成,在重慶這類患者多爲散發。”

對待生命 這個家族叫人感動

如果有一天,當身體被一點一點地冰封住,眼看着生命無力地滑向無法抗拒的死亡,生活該如何繼續?那將是怎樣的一種恐懼?在去採訪的途中,我跟同事一直在談論這個話題,最終,我們無從給出答案。

正如我們無法想象,“漸凍人”親眼目睹自己的死亡將是一個何等殘酷的過程,但從蔣開乾到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婆婆,再到謝朝翠相依爲命的一家,我們所接觸到的“漸凍人”,用一份可貴的堅守和不離不棄構織起了強大的生存意志,對待生命,他們的態度叫人感動。

結束採訪時,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揪着心離開,更多地,我們被感動了。在夜間趕回主城區的車上,我們集體選擇了沉默,短短一天的時間,幾個不幸的生命堅強地發出了聲音,足以回答很多正常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道理:活着,我們應該以怎樣的態度對待生命?

脆弱的“漸凍人”家族給了我們答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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